8/15/2012

 
天龍國專訪
 
Joël 喬艾爾》菜市場裡的大廚
 
 
 
【撰文:蔡舒湉Lakeisha/圖片:Joël喬艾爾、一起來出版社】
「我不喜歡輸啊~我不喜歡什麼都輸的感覺!」

我記得,Joël說他寫文章必需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沉澱,運用記得與否,篩選出對生命真正重要的事。
於是我也學他,靜下心來仔細聆聽記憶──到底什麼是採訪完之後,第一個浮上來的聲音呢?



Joël 喬艾爾,台灣人,1987年生,畢業於高雄餐旅大學,曾任知名飯店及餐廳廚師,現為網路雜誌「Bios Monthly」駐站餐飲專欄作家,2012年4月出版第一本書《菜市場裡的大廚》。

我想簡介看到這裡為止,可能你還是對這個25歲的小伙子沒什麼感覺。也許你曾在書店翻過
他的書(像洗撲克牌那種),但是在心裡快速嘀咕兩句:「哎呀~只是圖片美麗、包裝漂亮的食譜故事書吧?書名菜市場裡的大廚是噱頭吧?」便無心地放下書,蜻蜓點水,轉身離開。
Hey!即使你曾經小看過他,但今後你絕對不會小看他!

左撇子的開場


我們約在城市舞台對面的咖啡廳進行一對一採訪。

一想到受訪者的年齡和自己差不多,我便默默覺得這不像工作,反而比較像是放暑假跟男生約會吧?然後接著又想起Joël在書裡三不五時表現出的風流面,眉頭立馬一皺,開啟女孩本能式的紅外線防護罩,甩甩頭:「什麼嘛……啊~這是工作!工作!」(嗨,喬艾爾,很抱歉在我先到的時間裡,都在胡思亂想這些怪東西。)

然後他穿著黑襯衫和牛仔褲出現了,似乎最近Joël在媒體上露面都是做這款打扮,他一手握住揹帶,甩了下看起來頗有重量的黑色大背包,另一手馬上伸到我面前:「妳好,我是Joël。」
「左手?為什麼?你是左撇子嗎??」
雖然確定自己臉上掛了笑容,但以這句話當初見面的開場白實在不太禮貌,我後悔剛剛亂蘊釀的情緒了……

只見Joël側了頭還是側了手掌,有點尷尬地點頭說:「呃,對,我是左撇子。」在他的左手因停留在空中過久而萎縮之前,我馬上把自己的左掌心貼到他的左掌心去了:「你好!」


從曲棍球員到小當家

Joël國小時因溜冰被教練看重,被遴選為曲棍球選手,台灣大大小小的曲棍球比賽幾乎都比完了,也曾到國外打比賽。直到升國中,Joël的爸爸告訴兒子打曲棍球身體會變差,且運動員的生涯很短,喬爸也查過奧運沒曲棍球這個項目,於是鼓勵Joël去讀技職學校,別練球了。

父親希望兒子讀理工科,走自己過去走過的路,將來或許還能當上科技新貴,就像喬艾爾很會唸書的哥哥一樣。但Joël因為家族中也有人當廚師,當時卡通《中華一番,料理小當家》也非常紅的關係,最終填了餐飲科,雖然違背父命,卻從此走向大廚之路。

「那時他們還蠻絕望的,因為我不太會唸書,我哥哥非常會唸書,原本以為我也一樣,後來發現完全不一樣,哥哥反應快,我要用很愚鈍地方式才能記進去。」

那自己的優勢是什麼呢?「我很有耐心,如果知道這件事持續做五年就可以成功,我就會繼續做下去!比較執著。」



嚴打基本功,要求磨練的最大值

在就讀桃園私立高職餐飲科期間,Joël發現有個小問題,全班大概50人,上課時共用10~15個爐台,每個爐台上大約站了4~5個人,當時練習的料理都照食譜上的份量比例為主,每道菜約3~4人份,如果說這道菜只需要一顆洋蔥,那可能一人只能砍一刀,東西會學得很不紮實。

「做菜很重基本功,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!要有基本功才可以發展出很多事情,用火能力、如何煮、如何用鹽、刷鍋子….,有很多小細節。在學校上課,最長都只有4~5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那道菜做完。」

為求更多的磨練機會,年僅14歲的小喬艾爾於是在下課之後到一家小義大利餐廳當學徒,每天過去穿著廚師服刷鍋子,連刷8個月。白天上課,晚上當學徒,為什麼要這麼辛苦?
「我不喜歡輸啊!我已經在唸書上輸給我哥了,我不喜歡什麼都輸的感覺。」

好勝心強的喬艾爾年紀小卻相當硬骨!這種嚴打基本功的理念,不僅反映在14歲的學徒經驗,到後來在法國高級餐廳當實習生,或再後來卸下大廚身份,走入菜市場學殺魚賣菜的理念都貫徹始終。



你必須有「邏輯」才看得出他們在幹麻?

唸完高職後,Joël到高雄唸餐飲大學,學習法國菜,除了對昂貴的學費印象比較深刻外,還碰過特殊的靈異經驗(礙於篇幅和尺度問題,請有興趣的讀者再於鬼月期間在本篇報導下留言詢問)。
「高職等於學完基本功,每個人做事都有一些習慣動作,比如說坐姿不正或吃飯吃太快等,大學就像是校正這些基本動作,糾出不良的烹調習慣。法國菜更精準,重視每個小細節,比如說胡椒應該磨碎或敲碎…,每個小細節都有它的道理。」

Joël大學4年畢業後,曾兩度赴法國里昂及巴黎實習、工作一年多,跟到一些厲害的大師。但法國生活並不如常人想的那麼浪漫,因為沒有錢買食物,Joël曾吃麵包維生吃到嘴角全破。
「很窮,只要一休假就沒飯吃,法國實習生涯其實是灰暗的回憶,早上5點開始工作,然後一直工作到凌晨2點。因為在很高級的餐廳作,每個人工作量都很大,我問他們為什麼做得下去?他們說因為我們想做、喜歡做,如果你不喜歡,那就離職不要做。」

「法國人很隨興,他們的隨興表現在有沒勇氣做自己喜歡的事?有沒態度休假?」

「我在法國學到很寶貴的一課就是,不要侷限你在做的事情。我在高級餐廳當實習生,廚房中的地位比學徒更慘、是垃圾,是最下層,任何大家不想做的工作都叫你做,比如把生菜葉剪成圓形,或把蘆筍身體上尖尖的東西挑掉,而且不能留下傷痕!

大家都很忙,通常你沒辦法問出為什麼要這麼做?所以邏輯非常重要!你必須有邏輯才看得出他們在幹麻?實習生有很多時間可以觀察。」


Joël很幽默-筆名由來

其實喬艾爾是很逗的人耶~他說「Joël」是實習期間由法國廚師取的,且是非常菜市場的名字。

「Joël是《聖經》裡耶穌某個徒弟的名字,就像我們有時候會把小孩取名叫建國之類的,覺得『代表很重要』的點子,但為什麼沒有人取名叫關聖帝君或三太子,有點可惜……」

打滾江湖,菜市場裡的大廚
實習回國之後,Joël開始在餐廳工作,地點遍及桃園、高雄、台北,經過重重歷練和江湖上的打滾,在25歲就順利坐上主廚大位,重點在於──讓老闆信任你是可以交付的人。

「老闆是個喜歡求新求變的人,又因在地食材概念慢慢紅起來,過去8~9年用的材料忽然間變得很老套,最大最大的問題是,我發現自己不懂如何揀選食材,不懂看這些送來的菜,這對我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大的缺口!

如果使用的不是最好的食材,就算你用最好的方法,作出來的菜依舊是餿水。如果是一條壞掉的魚,就算找大師來做還是壞掉的魚!」
於是做了快一年半的主廚之後,Joël再度回歸根本,進入菜市場親身學習認識本土食材。



「當然很多人當上主廚後會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成績,就此打住。但未來想要更進一步的話,就要在想彌補的時候趕快彌補,因為可能再久就彎不下腰了。」



「在菜市場的經驗對我來說非常重要!在裡面學到的東西,比我過去在學校、在餐廳、在任何地方學的,都還要多!因為它不只教會你台灣的食材、季節、風土,教會你自己土地上的味道,還有很多人生該知道的道理。」

Joël說他的家人一開始也非常不能接受,直到他可以免費從菜市場拿免費的魚菜回來,才逐漸釋懷。又是一個可愛的玩笑。



剛發現Joël的文字時,我感到相當驚豔,辭彙豐富、流暢生動,文學性太高了!這不像一個打曲棍球和餐廳科男生會寫的筆調。

「我是盡量把當時發生過的事寫出來,有些寫手跟老師很厲害,他們只要去晃過一次就知道怎麼把這篇文章或這本書完成,可是我必須要是自己生命中發生過的事,而且還要沉澱一年或半年才寫得出。因為如果過那麼久你還記得,就代表是件重要的事。然後我就會盡我所能地寫出來。」

「我曾經看過一本書講小說怎樣可以變得好看,首先就是要有畫面!如果你仔細看,會發現書中多半用逗點和句點,其他符號都很少,因為我不會用,只會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邊,因為我國中在打曲棍球啊~」



由於菜市場裡的朋友非常喜歡喬艾爾的幽默,鼓勵他寫部落格,寫到後來被線上雜誌「Bios Monthly」的執行長看上,寫信邀約寫專欄。《菜市場裡的大廚》就是收錄18篇喬艾爾發生在市場裡的真實故事。

對於這本書的成功,Joël有感而發:

「它完完全全比我預期中的樣子都還要好!連聞起來的味道都好!這些內容遇到一個很棒的團隊來做,所以這本書才可以這麼成功,書裡提供的料理都是作法簡單、步驟很少,算是零失敗的食譜。如果你想學好菜也想看小說的話,可以買這本書來翻翻。」

拒作沒有裂痕的茶葉蛋

Joël即將在明年中前往位於丹麥哥本哈根的NOMA餐廳修業三個月,NOMA曾於2010、2011連續兩年拿下有飲食界奧斯卡之稱的「San Pellegrino全球 50大最佳餐廳」榜首,喬艾爾是首位獲許前往工作實習的台灣廚師。

「未來不單只是把味道做好,把味道做好非常重要,但外貌和其他細節也都要做好,才能把你真正想表達的概念都表達在這道菜上面。」

「選擇NOMA,因為喜歡這間餐廳的想法,也想去丹麥看看。Nova有相當特殊的烹飪手法和飲食概念,丹麥也是設計大國,對以後都有幫助,很好奇,也相當期待!」

很年輕就入社會的Joël表示,多年來經過許多風風雨雨,無論際遇好壞都喜歡做的事就是作菜,未來會一直往精進廚藝的大道走去。

「面對困難時,調整心態很有用,有句話對我很受用──『沒有裂痕的茶葉蛋不會入味,就像沒有挫折的人生不會成長。』」
▲July,24 TLC拍攝花絮

Joëlの深夜食堂】-時蔬燉飯

★推荐原因
「這道菜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道菜,簡單好做,我很早就學會它了。之前我爸沒有很支持我做這些事,有一次我從菜市場下班回家,看到我爸還沒睡,我不知道哪來的想法跟他講:『ㄟ~你要不要吃宵夜?』其實我們父子關係很嚴肅,不會開玩笑,他嚇到說好,然後我就翻翻攪攪煮出這道菜。
我唸高職的時候,我爸曾跟我說過他想吃中菜,但這幾年我都是做西菜,中菜煮很差,從沒得過好評,直到這道菜,他終於說好吃,終於認同你在做的事情。
那一次終於可以感受到他可以接受你去做這些東西,因為有家人支持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。」

★材料
圓糯米-200g/聖女番茄,切塊-3顆/新鮮香菇,切片-3朵/低脂牛奶-100c.c./芥藍菜,切段-1小把/乾香菇-5朵/菠菜,切段-1小把/蘆筍,切片-5支/月桂葉-1片

調味料
橄欖油-適量/研磨胡椒-適量/海鹽-適量/帕瑪森起司粉-適量/帕瑪乳酪-少許

★做法
1.洗淨乾香菇表面灰塵,泡入熱水備用。
2.小火加熱燉鍋,加入適量橄欖油、香菇、月桂葉,炒到香菇呈黃褐色。加入圓糯米炒出米香。加入泡乾香菇的熱水,蓋上鍋蓋燉煮至熟透。燉煮過程中每過5分鐘要稍微翻動鍋底,避免燒焦。如果水分收乾但是米還沒熟,這時可以加入適量的水繼續煮至熟為止。
3.小火加熱平底鍋,加入適量橄欖油,加入蘆筍、聖女番茄和泡發的乾香菇翻炒至半熟。加入作法2.的燉飯和等量的水。大火將水收乾到一半時加入菠菜和芥蘭菜一起翻炒至熟,最後加入帕瑪森起司粉讓燉飯變得濃稠後,以海鹽和研磨胡椒調味即可。
4.加熱牛奶到攝氏80!℃,以打蛋器打出細緻的奶泡即可。
5.在溫熱的盤子放上做好的燉飯,上頭擺上適量的奶泡,最後磨上一點胡椒及帕瑪乳酪即可。



Joël喬艾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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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撰文:蔡舒湉Lakeisha/圖片:Joël喬艾爾、一起來出版社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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